我,与我的大山

转自:衢州日报

讲述:程明康 记录:尹婵萱

衢州柯城七里乡的一家民宿在社交媒体上火了。隐于群山之中,依山傍水,这间民宿的名字很简单——大山的房子。

“大山”是谁?他为什么要在山里建房子?这是很多来到民宿的人会问的问题。

“大山”真名程明康。他不仅经营民宿,还是服装设计师。9月的19日,坐在自己的“裁缝铺”,“大山”娓娓说着自己的故事,以及他的“大山”情怀。

   1 山永远在那儿, 它厚重,沉默、踏实、永恒

很多人叫我大山。

大山这个名字究竟是怎么来的?这要从三十多年前说起。

从小,我就怀揣着一个山间庄园的梦想。小学时,读到东晋谢灵运“封山占水,自给自足”的故事,非常羡慕。这位诗人在自己打造的一方天地中,种稻子、磨豆腐,超然物外,逍遥自在。我想,这不就是我理想中的生活吗?等长大以后,我也要建一个这样的庄园,要有山有水,可以种地、骑马、画画,面朝大山,春暖花开。

我向很多人说过这个梦想。但是,很多人并不相信,或者劝我放弃。因为听起来实在太“不切实际”了。

摆在我面前的现实问题就是:钱。

建庄园需要钱,但是钱从哪里来?

我是艺术生,先后就读浙江美术学院(现中国美术学院)和浙江丝绸工学院(现浙江理工大学),一开始学的是美术专业,但很快,我发现美术专业就业范围太狭窄了,不要说赚钱,养活自己都很难。于是,我果断转向了服装设计,我发现,在艺术的底层逻辑上,服装设计与美术是相通的。

我在服装设计领域如鱼得水。1995年,我参加了一个“东方之都”服装设计大赛,拿了一等奖。当时,波司登集团的董事长找到我,要和还没从学校毕业的我签约,承诺第二年给我开一个设计工作室,每年给我100万元的研发资金。

1995年的100万元是一个天文数字,我似乎没有任何理由拒绝。然而,我犹豫了。

“签,以后我就是一个按部就班的打工人了。但我的人生难道就要止步于打工吗?那我还怎么完成我的庄园梦想呢?不签,我还有其他可能。”辗转反侧后,我忍痛拒绝了这个邀请。

我想要自己创业,成立自己的服装品牌。

创业的第一步,是给自己的公司起个名字。我向我的老师——衢州籍书画大家梅谷民老师求助。一个月后,他的夫人魏老师给我打电话:“给你想好了,就叫大山吧!”

“大山!”我喃喃重复。天地之下,山就是最高的存在。不管人走到哪儿,山永远在那儿,它厚重,沉默、踏实、永恒。老师是懂我的。

1996年,我参加了“中华杯”国际服装设计大赛,得了铜奖。获奖作品要填“选送单位”,当时我已经从学校毕业了,不好再写学校的名字,但计划要创立的公司还没注册。没多想,我提笔填了“浙江大山庄园”。刻着这一行字的奖杯现在还在家里摆着。

之后,我就正式注册了“大山服饰有限公司”,并且回到家乡衢州,在当时的斗潭公交车站附近开了第一家店。这个小店是我梦想的起点。之后,我慢慢发展服装事业,尝试做服装外贸、高端定制,开了“大山”服装培训学校,后来,还参与设计了2014年APEC会议领导人服装,成为当年的新闻热点。

我开的民宿、酒吧都沿用了“大山”这个名字,包括我现在的服装设计工作室也叫“大山的裁缝铺”。“大山”成了我行走“江湖”的“外号”。

通过在服装事业上赚到的“第一桶金”,我终于有了底气可以正式向我最初的梦想——建一个庄园,进发了。

  2   山的深处,路的尽头, 有衢州人的生活与浪漫

关于梦中的庄园,我已经在心里描摹过太多次。

首先,我肯定的是,这个庄园一定要在家乡。虽然我的老家航埠并没有什么名山大川,但我相信,只有在自己的家乡才能拥有属于自己的一片天空,走遍衢州,一定有一个符合期待的地方在等着我。

在工作的间隙,我跑了衢州很多很多地方,每个乡村都留下了我的足迹。每到一处,我都会仔细观察当地的山水文脉,看适不适合建庄园。2003年的某一天,我路过衢江区黄坛口乡九龙湖,一眼就被湖中的一座小岛惊艳了。

“山的深处,路的尽头,有一处纯净而悠远的土地。”这座小岛的山水结构,就和我曾无数次幻想和描述过的一模一样。

就是它了。

我倾尽全力,租下了这片土地,给它取名“太阳岛”。

很多人后来和我说,最开始对“太阳岛”的印象,是一个野外素质拓展基地,其实,这属于歪打正着。

最开始,我是想把它往民宿业态打造的。我在岛上建了各种各样的房子,建了国画、油画、版画、雕塑等艺术工作室,还有陶吧、皮具等手工艺作坊,我希望把这里打造成为一个可以让人创作艺术、享受艺术的“桃花源”。

当然,为了维持整个岛的资金运转,商业活动是必需的。为了吸引客流,我开拓了越野车、攀岩、渉溪等户外运动项目,没想到,无心插柳柳成荫,引流的项目反而成了“太阳岛”的招牌特色。

从2010年到2017年,“太阳岛”的运营状态都不错。2017年,由于各种原因,太阳岛暂时停止运营。我就把重心转移到柯城区七里乡“大山的房子”这边来了。

“大山的房子”是我从2016年开始酝酿的高端民宿项目,从设计到落地,整整打造了5年的时间。我总结了“太阳岛”项目中的经验和教训,想要做一个更纯粹的高端精品民宿。

2020年,“大山的房子”正式对外营业,我觉得离自己的庄园梦想又更靠近了一点点。我经常邀请外地的朋友们来“大山的房子”住几天,每一个第一次来的朋友都会惊叹:衢州原来这么漂亮舒服呀!

每到这时,我就会感到特别满足。事实上,建造“大山的房子”的初衷之一,就是建一个“衢州人的客厅”。

我觉得吧,我们衢州山好水好,而且交通便利,人文底蕴深厚,综合素质是很优秀的。如果能让来到衢州的客人既能欣赏到秀丽山水、又能品味到本地文化,同时还能享受到舒适的高端住宿服务,那他一定会对衢州这个地方印象深刻,来了第一次,还想来第二次。

“大山的房子”获得成功后,我又在天脊龙门附近建造了另一间民宿“大山之大山”,从基建、硬装、软装亲力亲为,乐在其中。

要给外地人看看衢州人的生活与浪漫。我觉得,作为一个文旅从业者,我是有使命在身上的。

   3 如果真有所谓的成功秘诀, 那就是朝着一个目标前进、前进再前进

太阳岛开发之初,我的大女儿刚刚出生。之后的十多年里,孩子们如我希望的那样,在岛上奔跑长大,与山水自然地亲密接触。尽管没有刻意的规划,但大女儿和大儿子都和我一样走上了学习艺术的道路,并且,反过来赋予我更多灵感。

大女儿在高中毕业后,考上了英国剑桥大学的艺术史专业,她是五年内第一个考上剑桥大学这个专业的华人学生。女儿非常优秀、独立且自信,热衷于参加艺术和社会活动。每次出现在重要场合、主持节目或参加艺术聚会活动时,她都会穿上我特别为她设计的衣服,并且自豪地告诉别人:这是我爸爸设计的衣服。

在女儿的“推广”下,这些衣服吸引了不少目光,由此,我又在服装事业上燃起了新的创业热情。“大山的房子”们已经步入正轨了,下一步,“大山”要为像女儿一样走出国门的留学生们做衣服!这是我为自己定下的接下来几年的工作重心。

在姐姐的影响下,弟弟也考上了牛津大学的艺术相关专业。前不久,我和大儿子共同完成了一个艺术装置作品。它的灵感来源于我朋友家门口的一棵树。

这棵树生长几十年,陪伴着一家人聚散离合,目睹过一个家庭无数的喜怒哀乐、岁月变迁。因为要拆迁,这棵树不得不被砍掉。我们把它锯成数段,刻上各种语言的“幸福一家人”,放置在铁做的架子上,成为一种意象上的“通天塔”。在最接近天空的那一根躯干上,由儿子亲自创作了“告天书”,讲述了这棵树背后的故事。这个艺术装置作品,在龙游溪口展出了半年,最近在“大山之大山”安下了家,成为民宿中最吸引人的作品之一。

儿子的艺术灵感,成为了我的庄园的艺术养分,这何尝不是一种幸福呢?

小儿子还小,但他也经常给我很多灵感和建议。比如,在建造“大山之大山”时,我想要建一些亲子房间。他对我说:“给小孩子住的房间,为什么不能听听小孩子的建议呢?”我问:“小孩子喜欢什么样的房间?”他说:“我的话,想要有树屋、滑梯、山洞、秋千的房间,可以在里面捉迷藏、跑来跑去玩。”这个要求有点难,但最后,我还是通过自己的理解与努力做到了,现在,这个房间不仅孩子喜欢,许多大人也很喜欢。

一路走来,我不忘初心,走得坚定。有很多人来向我讨教所谓的“成功秘诀”,其实,哪有什么秘诀?如果真有,那就是朝着一个目标前进、前进再前进。好比你要从衢州去杭州玩,路上经过金华,有人对你说金华也有差不多的风景,你犹豫了;到了诸暨,又有人劝说前面路不好走,你要去玩的地方可能不开门,你就轻信折返了……最终,你没有玩成。

可是,如果你心志坚定,不受影响,就是一门心思往杭州走,可能早早玩好而且回来了。

无论如何,怀着对“大山”的渴望,我憧憬着与下一座“大山”相遇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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